举国体制使中国核电不可战胜

1月26日，国家核电技术公司董事长王炳华在媒体座谈会上讲话。段心鑫/摄图片来源：中国能源报

每个月都要到浙江三门核电项目现场去一次，这是国家核电技术公司(下称“国家核电”)董事长王炳华对自己提出的一个要求。这样的要求慢慢地成为了一种习惯，以至于三门项目现场的工作人员如果有一段时间看不到王炳华，就会问“为什么董事长最近没过来”。王炳华去现场主要是办三件事：现场学习、协调处理问题、掌控建设节奏。1月26日，刚从三门项目现场回京不久的王炳华参加了国家核电组织的媒体座谈会。他将视野放在中国核电发展的大局上，认为举国体制将使中国更快地成为核电强国。

AP1000是“挨批1000”

应用一项新的核电技术，其首个建设项目通常都会出现工期拖延的情况，业界也一直担心三门核电项目的工期可能会延误。对此，王炳华显得非常有信心。“2010年，我们的进度目标完全可以实现，一点儿都不会有问题。”王炳华指着三门核电项目“2010年重点工作表”对记者说，“你到时候可以来检查我们的工作。”

事实上，很多被外界看来将对三门核电站工期造成消极影响的因素，都在实际工作中成为了推动中国核电行业发展的动力。

以往核电站建设的混凝土浇注采用分层式浇注，工期为40—50天。而三门核电项目却采用的是一次性浇注的方式，只用了不到50个小时。这样的浇注方式在三门核电项目之前，在世界上并无先例，仅仅是一个概念。尤其是对浇注之后的养护条件要求非常高，温度、湿度必须控制在规定范围内，需要采用复杂的调节手段。养护阶段结束，国家核安全局的检查人员拿着放大镜在混凝土底板上检查，不允许出现一条超过0.06毫米的裂纹。在通过国家核安全局的检查之后，方家山项目、阳江项目都采用相同的工艺，缩短工期40天。

AP1000核电站的设计寿命为60年，高出二代核电站15年。因此，其对装备的技术工艺要求相当高，这使得我国装备制造业面临着相当大的压力。工人们给AP1000核电的装备起了一个外号，叫“挨批1000”。如果自主化工作受挫，每一位参与制造的工人都要受到批评，甚至有工人表示一接到“挨批1000”设备的订单就手抖。然而，我国装备制造企业还是承受住压力，在核电设备制造方面实现了巨大的进步。三门核电项目1号机组的CV底封头重量超过600吨，300人站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挤。这个“大家伙”采用国产钢板，由国内企业热压成型、焊接，与现场设施的接口处竟然能做到分毫不差。“中国工人的技艺的确是高超。”王炳华说。

“很多人对AP1000建造过程有很多的担心，它也的确存在很多问题。”王炳华说，“但经过中外双方的共同努力，整个工作把握的还是比较好。尽管过程非常艰难，但工程的质量、进度、造价等还在有效控制当中。这一点是最让我们欣慰的，也是压力最大的。”

做业主不是国家核电的目标

国家划拨了131亿元配套资金，用于引进、消化、吸收AP1000技术，其中1/3用于消化技术。“为了验证我们能不能发展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电技术，国家就要建设一个示范电站。2017年，CAP1400发不出电来，就拿你王炳华试问。所以，我们压力非常大。”王炳华说。去年年底，由国家核电与华能集团共同出资的国核示范电站有限责任公司成立，CAP1400和CAP1700示范项目的建设管理和商业运营将有该公司负责。在业内人士看来，国家核电这样的举动已经是将一只脚迈进了业主公司的行列。“国家核电技术公司这个名称中有两个词给我们很大的压力，一个是"国家"，一个是"技术"。”王炳华说，“成为业主公司并不是国家给我们设定的目标，我们的目标是完成三代核电技术的引进、消化和吸收，拿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三代核电技术。”

国家核电科研部主任范霁红说：“国核示范电站有限责任公司计划在山东威海石岛湾厂址建设两台机组，分别为CAP1400和CAP1700，而这两台机组的主要作用并不在于商业运行，而在于为我国自主核电技术的研发提供一个实现平台，填补国内在这一方面的空白。“如果以前有其他企业来做这件事，我们也不会自己动手来做。”

对于认为国家核电有意成为业主公司的说法，王炳华没有丝毫的回避。“等我国拿出了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三代核电技术之后，这座示范电站我们可以拱手让出。做业主不是国家核电的目标。”王炳华说。

中国核电也要走出去

不久前，韩国在中东核电项目上中标，在国内外产生了不小的影响。王炳华用“刺激”来形容这一事件对他的触动。“我觉得这个词一点儿都不过分。”王炳华说，“因为韩国核电的研发起步几乎与我国在同一个时代，但韩国已经拿出了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核电技术，而且成功地走出国门。这个订单总计500亿美金，这相当于出口多少双鞋、多少套西装！”

据介绍，国家核电上海核工程设计院已经在内部提出目标，一定要拿出比韩国的APR1400更好的核电技术。由于安全系统采用了非能动设计理念，CAP1400在安全指标上已经具备了超越APR1400的条件，而接下来的工作则在于使CAP1400的经济指标优于APR1400。

虽然韩国核电技术在基础研究领域未必强于我国，但在系统集成、装备制造等领域已经形成了更加成熟的体系。

韩国电力公社是一家韩国国有企业，集火电、水电、核电等业务于一身，该公司的年发电量几乎可以当做韩国全国的发电量来看待。韩国的核电产业就是在这样的体制下发展壮大起来的。在上个世纪70年代，韩国曾引进了三种不同的技术路线，并最终选择了美国西屋公司的技术路线开始自主化进程。业内人士讲，与中国相比，韩国少走了一些弯路。在韩国特色的电力体制下，较早地明确了发展方向，以国家意志的形式发展核电技术。而同时期的中国一方面受到技术封锁，另一方面核电技术路线则并不明确，错失了与韩国同步发展的机会。

王炳华认为，“打乱仗”不利于核电产业的发展。日本国内三菱与东芝的竞争，并未能壮大日本的核电产业，而是使之开始走下坡路。在法国，法国电力公司与阿海珐公司于近期矛盾激化，以至于需要法国当局出面协调。如果不是矛盾导致法国核电产业不能聚成合力，中东的订单未必会落入韩国人手中。

“全世界哪一个国家具备中国的现实？”王炳华说，“全世界最有商用价值的二代改进型核电技术，全世界最有商用价值的三代核电技术都在中国。哪一个国家能具备中国的条件？如果举国体制把这几块捏到一起的话，那将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