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海油田产量看国际油价走势

【如果能够将考察国际油价的视角放到国际油价形成机制的制度基础，我们不难发现，近几年国际油价的走势还真是来得毫不含糊。】

2010年以来，世界石油市场态势和国际油价走势的关系颇有些耐人寻味。2010年至2012年，世界石油市场供需基本平衡，尤其是传统石油消费和进口大国如美国和欧洲国家，石油消费量或进口量有不断下行的趋势。按照世界石油市场的基本面状况，国际油价应该以下行为主基调；事实上，国际油价却逆势上扬，屡创历史新高，2011年、2012年国际油价平均分别为111.26美元/桶和111.67美元/桶。更重要的是，世界两大基准油价格WTI和Brent的比价关系出现历史性逆转，2011年、2012年Brent价格比WTI价格分别平均高出16.22美元/桶和17.54美元/桶。如果再考虑到欧洲迟迟难以走出主权债务危机的阴影，这样的比价关系就非同寻常了。事实上，欧盟国家石油消费量近两年一直出现较大幅度的下降，2011年、2012年欧盟国家石油消费量分别比上年降低1737万吨和2787万吨。在欧盟经济和石油消费如此不振的情况下，身处欧洲的Brent价格却居高不下，经济理论似乎难以做出有效解释。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不断面临财政悬崖的制约，欧洲面临主权债务危机的困扰，世界各国又都加强了金融监管，金融推动国际油价的力度有限；中东存在一些地缘政治不稳定因素，但那都是在世界石油市场影响有限的国家，更何况传统石油出口大国伊拉克和利比亚还在逐渐恢复产量呢，要说地缘政治推动国际油价，那也有些勉强。

考察国际油价就要探究其形成机制。国际油价的形成机制有一定特殊性。其一，世界石油市场是一个高度国际一体化的市场，世界各地油价的趋同性非常高，如从1997年至2012年，Brent价格和中东迪拜价格相关系数高达0.999，相关系数之高，令人咋舌；其二，世界石油市场又是高度分割的市场，不同区域往往又有自己地区的价格，如北美WTI价格、欧洲Brent价格、中东Dubai价格等；其三，世界石油市场区域油价和国际油价又是辩证统一的，这个统一的主要渠道就是基准油价格制度，世界石油市场各地的价格往往与基准油价格挂钩，通过“挂钩”制度，各地分割的石油价格又有机地联系在一起。

基准油价格实际上是世界石油市场的主导价格，世界最重要的基准油价格是WTI价格和Brent价格。WTI价格曾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基准油价格，但是，随着美国石油消费的自给程度提高，美国对石油出口的限制也约束了其石油贸易的流动性，再加上世界石油市场“生产西移、消费东移”的格局转变，WTI价格在世界石油市场基准油价格的地位在不断下降，而Brent价格在世界石油市场的基准油价格主导地位却不断提升。吊诡的是，尽管基准油价格的变动会影响整个国际油价的走势，但由于某个基准油价格往往以某个特定的原油交易品种为交易标的物，其自身价格变动往往首先要受该原油交易品种所在区域市场的供需状况所决定，Brent价格也不例外。

北海油田的产量逐年减少才是Brent价格不断攀升的主要动因。单从世界石油市场的总体态势来看，2010年后国际油价的不断攀升似乎有些有悖常理，有悖常理的事一般往往难以长久，而国际油价高涨的势头已经有3个年头了，高油价已经成为常态，显然国际油价的这种攀升和高涨自有其根基和缘由，绝非空穴来风。如果能够将考察国际油价的视角放到国际油价形成机制的制度基础，如果能够深入到影响国际油价走势的特殊条件，近几年国际油价的走势还真是来得毫不含糊。

正如前述，Brent价格首先由其所在区域即环北海油田国家的石油生产和消费情况所决定。实际上，正是Brent价格所在区域市场的生产状况，才使得Brent价格不断攀升并高位运行。丹麦、挪威、英国三个主要环北海油田国家的石油产量在2000年达到3.04亿吨的峰值后，就开始逐年下降，2012年这三国的石油产量仅为1.43亿吨，不及2000年产量规模的一半。尽管这三个国家的石油消费量也有所降低，但与产量下降幅度相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以英国为例，1999年产量超过消费量5800万吨，到2012年则是消费量超过产量2340万吨。正是环北海油田国家尤其是英国供需格局的逆转造成Brent价格逆势飞扬，也可以充分解释Brent价格反超WTI价格的支撑力量是什么。

国际油价的格局对中国来讲是双刃剑。Brent价格是世界石油市场最重要的基准油价格，更是中东和亚太地区石油交易的主要参考价格，其高涨当然会带动中国石油进口的价格水平，增加了中国石油进口的成本，对中国石油进口乃至石油供应安全都形成严重挑战。但是，Brent价格所在区域市场的产量格局对中国形成自己的石油价格体系，提高中国在世界石油市场上的价格话语权有很强的意义。2000年，丹麦、挪威、英国三个主要环北海油田国家的石油产量占世界产量的比例为8.7%，而到2012年该比例下降到仅为3.5%，这意味着Brent价格的代表性水平在下降。从世界石油市场基准油价格的发展历史来看，形成基准油的价格需要具有一定规模的石油储量、石油产量和贸易量，以及较为发达的金融体系，这些条件中国都已具备，并且世界上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国家或地区并不多。因此，中国应高点定位，打造具有世界性影响的基准油价格。（作者：郭庆方，为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教授；刘萃，为该校工商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