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产业生态决定国际油价走势

2014年3季度以来，国际油价出现大幅度下跌。认清此轮国际油价变动的基本逻辑，对判断未来国际油价走势进而制定石油生产经营战略非常关键。

世界石油产业生态是决定国际油价长期走势的根本力量。细细梳理，可以发现影响国际油价的逻辑其实有三个层次，即随机逻辑、供需逻辑和产业生态逻辑。影响国际油价的随机逻辑是世界石油市场甚至世界石油市场以外众多随机因素对国际油价走势产生作用，随机因素如自然灾害、政治事件等。随机逻辑影响下的国际油价变动往往具有瞬间性、不可预测性和不稳定性。影响国际油价的供需逻辑是世界石油市场供需关系决定国际油价涨跌走势，该逻辑被公认为是决定国际油价最重要的逻辑，是所谓影响国际油价的基本面。虽然供需决定价格，但价格反过来也会调节供需关系，这使得国际油价影响的供需逻辑具有机械性、循环性，对判定国际油价的长期态势有很大的局限性。影响国际油价的产业生态逻辑是整个石油产业生态状况内在决定国际油价的水平高低，而不仅是涨跌变化。石油产业生态是由关键技术水平、正式的或非正式的制度（如基准油价格制度和期货交易价格引领现货价格制度）、重要市场主体的状况和战略等一系列关键条件及其相互作用所组成的一个动态综合系统。国际油价影响的产业生态逻辑具有长期性、缓慢性和不可易见性，因此也往往不被重视。但是，决定国际油价长期走势的确就是这个隐形的逻辑，在这一点上，是怎么强调都不过分的。此轮国际油价下跌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世界石油产业生态变化的结果，供需逻辑和随机逻辑只不过是世界石油产业生态逻辑变化的外在表现。

近十年来，世界石油产业生态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是美国油气自给战略不断加强。2014年，美国石油消费自给率已达到73.26%，石油消费进口（尤其是对中东石油的进口）依赖度大幅度降低，这提高了美国在世界石油市场的主动地位和话语权。二是石油勘探开发技术进步导致石油和天然气生产成本不断下降，非常规油气的生产成本更是大幅度降低，美国页岩油的开采成本已下降到每桶60至80美元。三是石油输出国组织（即欧佩克）在世界石油市场中的地位和作用下降。四是俄罗斯在世界能源政治经济中的地位实际上下降了。俄罗斯在高油价的激励或诱导下，不知不觉地成为经济过度依赖油气资源的国家，形成了较为扭曲的经济结构，弱化了俄罗斯在国际能源政治经济上的回旋余地和话语权。五是新能源革命对各种石油产品形成替代品的快速发展。2014年，风能、太阳能、生物质能三者能源消费量合计已达1.7亿吨标准煤，是2001年的近3倍。六是金融市场监管的加强减弱了投机者对市场的扰动作用。美国《多德—弗兰克法案》和《沃克法则》对大投行、银行从事自营衍生品交易业务等实行了更加严厉的监管和限制，避免它们通过金融和现货两种手段操纵原油等大宗商品价格；欧盟监管机构去年以来也对BP、壳牌等石油巨头及普氏现货报价机构进行了一系列的突击检查。

与2008年国际油价大幅度下跌不同，2014年国际油价变动实际上是世界石油产业生态多年演进积累量变引起质变的结果，是世界石油产业生态发生根本变化的必然结果。由于石油产业生态变化具有缓慢性、稳定性和长期性，决定了此轮国际油价走低很可能不是一种短期状况，国际油价将在未来较长时期处于较低水平。这要求石油企业尤其是上游石油企业要做好长期战略准备，实行低成本而不是产量规模优先战略，不仅重视加法（产量），更加重视减法（成本），科学进行石油生产调整和规划，形成生产经营的韧力。（作者：郭庆方，为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