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改革：2014年以来的进展与未来展望

编者按：本文是根据王进所长在2015中国国际能源峰会上的讲话所进行的整理。

当前的国际能源究于什么样的情况，相关报道已经很多。石油价格上涨还是下跌，石油上涨下跌是否安全，电改往何处去，新能源未来的前途在哪里，有不少这样的疑问。

现在能源面临什么样的形势和挑战，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机会?我分四个部分来讲，分别是：形势、挑战、改革、机遇。关于煤炭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煤炭的价格下滑很厉害，过去10年里风光一时的煤炭老板现在都偃旗息鼓，干得好的挣了钱，干得不好的都灾了进去。煤炭发展时间比较长，现在煤炭是什么情况?按照需求曲线，过去的价格很高，现在曲线向左移了，交易量和价格都在下滑，我们的港口、码头煤炭库存量非常大。

过去煤炭紧张的时候，只有7天的时间，现在是一个月，港口煤炭库存量非常多。煤炭需求曲线短期之内无法右移，说明我们煤炭行业正处在困难时期。供给曲线很有意思，如果你的煤炭成本很高，都是老矿，就会出问题。通过需求曲线就可以知道煤炭的行情：需求曲线左移了，交易量就下滑，煤炭价格下降，造成若干高成本矿场亏本倒闭，煤炭运输量下滑等后果，高成本矿场关闭，超过百万煤矿工人面临下岗，若干煤炭资源型城市就会趋于萧条。过去煤炭形势很好的时候，这些城市非常牛，盖了很多的房子，而现在煤价下跌，这些城市就需要转型。

煤炭的国际情况也是这样，中国煤炭市场萧条的时候国际上也差不多，全球煤炭产业都面临下滑，中国进口煤大幅度降低，投资萎缩，又一轮全球性兼并重组开始了。不光中国的需求曲线左移，全球都是一样的。

煤炭市场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情况?需求曲线能否向右移，现在讲需求曲线受制于煤电、煤化工、耗能产业以及全球碳排放谈判与国内碳排放计划、替代能源成本等因素，仍有左移趋向，预计相当长时期内难以大幅度右移。煤炭市场的繁荣，要回到从前的黄金十年，近期很难看到。

煤炭开采技术的更新与规模化可以推动供给曲线右移，但煤炭环保低碳清洁化将增加供给成本，左移供给曲线。煤炭交易量有可能增长，但是现有情况下需求曲线难以右移，供给曲线有右移趋向，现在煤炭价格已经比较低，但还有下行的压力。

1-7月份，我们的电力消耗有所下降，特别是第一产业、第二产业，也就是说需求曲线向左移，供给曲线向右移。因为我们接了很多光伏订单，做了很多的风电和核电。供给能力增强了，供给曲线向右移，但这里面问题是什么，我们的电力市场不是自由化的市场，而煤炭市场是自由交易的市场。电力市场不是自由交易的市场，国家电网下面有一个电网收购的价格，是比较低的。火电供给电网3毛5，还有电网的零售价格，即工业、商业、居民从电网买电，是零售价格，中间有比较大差额。有这个差额存在，所以需求曲线下降以后，导致交易量有可能有所下滑，第三产业居民有所增长。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正常交易，如果是自由的市场的话，我们会用更多的电。如果把电价降掉三分之一，很多企业就可以生存下来，电价下降，有很多行业可以复活，有很多利润，高耗能的行业也就有利润了。

需求曲线左移，供给曲线右移，煤炭成本下降，所以企业有一定利润，价格是扭曲的。收购价格定好以后，本来一些企业很难有利润，一些是高成本的，价格定的比较高，有一些企业就没有利润。价格是决定你的盈利，价格扭曲了，产能可能严重过剩，社会福利损失恶化。后果是火力发电投资冲动，落后机组难以淘汰，可再生电力并网消纳困难，工商业电价过高。由于现有的制度，现有的电价标准是由体制决定的，这个方法就决定这样的结果。

电力国际市场是什么情况，欧美发达国家有一些制约因素，碳与污染排放，这个指标必须下降，我们中国碳排放指标出来以后也要遵循国际市场。追求高效能低排放甚至零排放，提高燃气发电，核电及可再生能源发电比例，可再生能源未来必须是有希望的。后果就是环保和排放标准提高，火力发电成本上升，小功率低效率机组淘汰加快，发达国家火电投资下降。

电力市场的趋势

中国电力市场的潜在需求空间是很大的，经济复苏将进一步扩大电力需求以替代能源成本。从供给来看，各种电源建设加快，现有产能过剩，发电与储能技术的更新将进一步降低电力成本。电网随着电力改革变化，输配成本有下降空间，鼓励就近使用分布式能源。从趋势来看，需求曲线逐步右移，供给曲线也右移，随着输配成本降低，电力消费与电力生产规模增加，电力价格尤其是零售价格有较大下降的空间。

再看油气。油气比较复杂，有两个供给曲线，一个是国内的供给曲线，现在有5、6家公司可以进口油气；国际供给曲线比国内供给曲线是右移的，成本低，我们有一个需求曲线，如果按国际市场来走，油气价格应该更低一些。国家发改委定的价格根据国际市场来走，也不是完全对应的，我们的气比市场高，有一个统一定价，但国内油气成本比较高，所以我们还要更高。国际供给曲线应该更低一些，但是统一定价就是中间的位置。这是我们鼓励油气市场的情况，也包括油气新常态。关起门是不可能的，因为有进口，所以我们油气价格有下降空间。

国际供给曲线右移，我们发现交易量是上升的，油价低了，价格下行，我们发现国内上游的油企利润下降，高成本上游油企亏本面扩大，社会福利损失恶化。后果是什么?好的后果国际油气价格比较低，我们能源成本就降低了，但是非常规油气开发停滞，若干油气资源性城市陷于困境，国际油气市场冲击国内油气企业。

国际油气市场的情况

这个看起来比较复杂，需求曲线右移，经济发展到一个调整期，世界新一轮亚洲金融危机开始来临了，这就是油气市场需求左移，但是供给曲线右移。我们发现交易量并没有下降，但是价格下滑了。如果有经济学的基本概念，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交易量还在上升，油价反而是下降的。从100多美元一桶，下降到不到40美元一桶。根本原因国际供给曲线右移，国际需求曲线左移。全球交易量上升，价格下跌，高成本上游油气亏本面扩大。过去我们在国外买了很多油田和气田，高价位买的，现在开采就是亏损，对企业是很大的成本负担。你有融资的得清盘，有资本金，有借款，要买油田，后果很严重。非常规油气投资下滑，若干油气资源国家陷入困境，有一些生产油气的国家就麻烦了，因为成本高，财政主要靠油气资源，就会有影响。国际油气企业兼并重组活跃，能源金融不确定性增加，能源政治格局发生变化，世界动荡加剧，国际油气市场现在就面临这样的阶段。

全球油气市场趋势

消费潜在需求空间巨大，经济复苏将扩大油气需求，环保排放限制将推高天然气需求，替代能源成本等。供给垄断已经瓦解，多元化已经形成，油气开采技术提升有利于降低成本，生产环节的安全问题反方向影响供给。中东这些国家的爆炸，会影响供给，供给曲线会左移。还有恐怖性对增加通道维护成本，建设成本会趋势上升。恐怖袭击，油气管道维护会增长成本。还有建设成本越来越高，一路一带要建油气管道，大河大江会导致成本上升。总体而言，我们的趋势，需求曲线是右移的，供给曲线也在右移，经济在发展，肯定需要更多的拉动，所以需求曲线右移，供给曲线也右移。如维持通道成本相对稳定，交易量上升，价格仍会波动，相当长一段时间低位运行。油气的问题还是要从供给和需求来解释才是最清楚的。如果没有基于精确经济学的原理，做出来的测算那都是拍脑门的，所以我们需要数据，然后再预测国际油价是高的还是低的。

对我们而言，挑战非常残酷，煤炭职工福利下降，下岗压力，职工转型去哪儿。煤炭企业销售和利润下降，亏本面扩大，中小煤企倒闭潮，大型煤炭企业的转型，煤炭清洁化举措，如何适应新常态并形成良性循环。煤炭城市税收减少，失业增加，转型压力增大，满足日益扩大的公共服务的需求。

对我们火电企业来讲，产能严重过剩形势下如何面对市场，面对电价下行的压力，面对史上最严的环保标准和减排压力；火电产业，逐步淘汰落后产能，适应火电逐步缩小的市场份额。如果我们始终要补贴，尤其是光伏，补贴的财政压力是很大的，肯定要下滑，如果技术没有创新，补贴的政策可能难以维继，不可能一直走下去。电网企业要在改革中调整定位，发挥公用设施的基本职权降低成本，提升整体的技术水平。电网新常态下怎样降低成本，电力需求供给曲线都需要调整，我们的机制要重新调整。政府卓有成效地推进改革，建设并维护健康的市场环境，实现市场环境下的有效监督。

光伏行业还可以经常开会、盛宴，很快乐，但是能源行业还是很艰巨的。对油气行业来讲，上游企业职工福利下降，下岗压力，职工转型方向也是很大的问题。煤矿工人要转型，都是很大挑战。油气的上游企业销售利润下降，边际面和亏损不大，上游投资萎缩，提升技术降低上游成本。油气产业市场化改革后，要形成健康的市场环境。对油气城市而言，也是很痛苦的。税收减少，失业增加，转型压力增大，还要满足日益扩大的公共服务要求。政府监督也是很严重的挑战，要卓有成效地推进市场化改革并实现有效监督。国际机遇，更快地与国际市场接轨，并把握国际市场机遇。有挑战，也有机遇。

我们碰到这些国际形势，面临很严峻的挑战，不改革就是等死，改革了还有生路。改革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能源更经济，油价更便宜，电更便宜，用可再生能源更便宜，我们用煤炭，煤炭也要更清洁，更安全。我们开卡车的不能加柴油，不安全，不环保。能源改革就是这三个目标。遵循习总书记关于能源的四个革命，一个合作指导，控制好改革风险和成本。因为改革有风险，不改革风险更大。不改革我们行业会遭受更大的痛苦，只有改革才能给我们一生路，但是我们要控制好改革的风险和成本。

改革的方向是什么？竞争性业务交给市场，自然垄断性业务严格监管，政府监管维护市场公平环境，包括环保、安全、质量、价格。路径，推出点力和石油天然气全面改革方案，在改革与发展中不断解决问题。

建立完善煤矿退出机制

应该以市场化机制为基础推动煤炭行业充足和转型升级。解决政策性关闭破产煤矿遗留问题，尽快完善新的退出政策，做好衔接，这个需要政府支持，需要财政支持，建立长效机制，建立产能替代的政策。

过去有煤炭城市，煤炭城市压力很大，因为本身社会职能要交给地方，要形成市场化的方法，包括我们学校、医院、公共设施都是统管，现在都要交给社会，国有企业解决不了的问题，民营企业是可以解决的，在政策支持下，形成市场化方案，按市场化方法消化。

推进煤企业兼并重组转型升级

按市场化规则，推动煤企兼并重组，增强规模优势和核心竞争力，打造煤炭集约高效循环产业生态链。规范管理减轻煤企负担。煤炭转型是痛苦的，但是还是有希望和空间的。

对电力行业来讲，9号文的出台，2015年3月15日正式公布，特别讲到交易机制缺失，资源利用效率不高，节能高效环保机组不能充分利用，包括弃风、弃水、弃光等现象时有发生，个别地区窝电和缺电并存，价格关系没有理顺，市场化定价机制尚未完全形成。一些配套文件很快就会出来，配套文件我参与了大部分文件的讨论，细则还没有出来之前，我们还不能讲，必须等国家发改委，国家能源局公布了的为准。

我们有一些期待，电网退出竞争性业务的时间表。如果电网不卖电，民营企业不能把所有的卖电承担起来吗，所以电网还是要卖电的。输配成本独立核算并比较，输配未来是否分开。两个垄断加在一起更加垄断。发、输、配、售、调、交易平台、交易的关系，保证公共设施部分，特别是输配及交易平台的三公性：公开、公正、公平。这个怎么保证?电网企业主辅还分不分，要如何分开独立配、售电主体及其资格?电网企业竞争性业务的退出会给市场无限的想象空间。竞争性业务退出多寡和进度与市场成长及主体多元化是成正相关的。虽然电改会给能源行业，特别是新能源的企业很多的机会。配套的若干改革与管理办法有望近期出台，所有的文件还在讨论过程中，我想9月份就可以出台了。

油气行业，我们主张以产业链为主线，从政府、市场和企业三个维度出发，对油气产业上中下游各主要环节，包括矿权出让、勘探开发、管网储运、贸易流通和炼化等进行全产业链市场化改革，从而建立起公平竞争、开放有序、市场对资源配置起决定性作用的现代市场体系。指导文件有望近期推出，配套办法应该也会随之逐步出台。

未来油气市场的格局

开放条件下，未来的油气市场，进口权一定是逐步放开的，也就是说两个供给曲线加起来就变成一个开放市场下的供给曲线，如果我们的需求继续不变的话，也就是说，未来的价格，比现在的价格一定要低，未来的交易量比现在也有所增加，这是可以预测的。石油、天然气进口以后，油价会上涨，需求会得到更大的满足，对全社会则是福利的增加。利用我们低油价的优势，中国的经济还有重新增长发展的动力，这是改革以后未来的油气市场，没有国家统一定价了，由市场决定价格。

在非常严峻的形势下，我们的能源面临很严重的挑战，未来的机会在什么地方？从供给角度来看，油气、能源资源的价格都比较低，所以我们可以在能源资源投资开发，在可再生能源领域都是有机会的。另外煤炭的清洁化、节能环保减碳还是有机会的，在于分布式能源，能源互联网，在管网线储备投资建设，改革以后，电力行业的电网，配电网要逐步放开市场，油气领域也要放开市场，这些给我们很多机会。各类能源生产技术创新，能源生产服务类投资，都会有很多的机会。

能源消费领域，能源销售网络有卖电的，电力销售，有油气，石油的，燃油零售的，有天然气的，我们协鑫集团就在做天然气批发零售，未来这些市场都会逐步放开，这是很好的机会。我们做的分布式微网系统，各类能源服务类投资，各类电力化电气化技术，各行各业的节能减排，都是未来的机会。

在能源国际合作方面，海外能源类兼并收购投资开发，在油价比较高的时候，所有的资产价值都有泡沫，比较高。现在油价已经降到40美元一桶，海外所有的资源，公司的股票很跌，所有的资产也很低。所以这里面，我们有很多的机会，在海外能源兼并收购投资开放。如果我们看准了，未来5年，未来10年，中国的经济还会增长，对于能源的需求会增加，就是我们所谓的能源的需求曲线是向右移的话，那么我们所有的投资才是高效的。你看好某个企业，这个企业的股票很跌，但是我们知道这个企业未来很牛，我就会买它，未来5年一定会很牛。海外电源电网投资建设开发，各种能源项目EPC，各种能源进口与分销，国内各类合资合作项目，都是鼓励的。不是没有机会，往往在一个能源市场低潮的时候，其实机会是最多的。但是因为低潮，大家没有信心了，大家不敢投，涨的时候大家很积极，跌下来的时候，大家很恐惧了，其实是最好的机会。过去的股神巴菲特这些人都是在大家没有信心的时候他们投资的，最后成为了全球亿万富翁。在低潮的时候，其实我们更有机会。

作者简介

王进：国家发改委国际合作中心能源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