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税中国：胡萝卜与大棒的天平

多年前，一位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说过，从一个国家的财政税收政策中，可以看出这个国家的意识形态。今日中国，“绿色浪潮”席卷神州，经济结构向可持续发展方向转型，企业也在完成从“黑猫”到“绿猫”的进化，然而不难发现，在财政政策这台天平两侧，胡萝卜与大棒依旧含混不清。

环顾全球，中国在立法和决策过程上的效率之高举世无双。各种信号表明，“十二五”期间环境税等措施将从研究层面转入实践。美国环保署原中美合作项目负责人杨仁泰说，如果措施得当，效率之上更加注重效果，“在未来十年内，中国企业会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才不会成为一句空谈。

期待“绿税”中国

作为一名投资家，中信产业基金董事长刘乐飞目前还看不清楚中国绿色产业里的“胡萝卜”到底有多少。“如何征税，转移支付到什么地方去，具体是一个怎样的标准，政策制定的力度和透明度都不够。”在他看来，如果中国政府没有明确的补贴政策出台，新能源也好，太阳能电站也好，财务模型都很难建立，而且没有合理的回报，于是投资行为很难发生。

如今太阳能电站在欧美十分普及，普及背后，是政府政策的健全，建一个太阳能电站，政府哪块进行补贴，上网电价按照什么价格进行收购，都清晰明了。于是，投资者可以计算出投资回报率，像西欧国家德国、法国、西班牙，太阳能电站的投资回报率在10%左右，东欧国家可以达到15%，但中国投资回报率是多少？刘乐飞算不出来。

目前，西方国家已形成一套完整的环境税体系，已开征的种类达十几种，包括二氧化硫税、二氧化碳税、汽车燃料税、轻型燃油税、电力税、气候变化税、煤炭焦炭税、航空燃油税、发动机交通工具税、废弃物最终处理税、包装税、水资源税和采矿税等。美国、日本和荷兰等国甚至还征收噪声税，荷兰的的税基是噪声的产生量，日本按照飞机着陆架次计征税，美国洛杉矶则对机场的每位旅客和每吨货物征收1美元噪声治理税。一般来说，发达国家都是依据本国实际，选择几个环境税税种组合实施。大多数国家选择了五种以上，而丹麦、挪威、芬兰和瑞典等北欧国家实施的环境税种类超过了八种。

“只有能源政策、财政转移支付明确之后，才会真正带动低碳经济和新能源产业的发展。”殷鉴在前，刘乐飞认为他山之石值得深思。

勿忘税收目的与本质

国家发改委能源研究所研究员姜克隽透露，备受关注的碳税研究工作已进入到游说阶段，有望在“十二五”期间开始征收。在征收方式上，碳税将和燃油税等能源税一样在生产环节征收，通过生产环节传导到下游。目前国际标准大概每排放一吨二氧化碳缴税50—100元，姜克隽表示，为了让企业负担更轻一点，中国碳税将选择低一些的税率。

去年6月，中国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在借鉴了其他国家的碳税经验之后，认为中国有必要开征碳税。其报告建议，启动阶段按每吨二氧化碳排放征收10元计税。按此报告提出的时间表：2009年进行燃油税费改革；2009年或之后择机进行资源税改革；在资源税改革后的一到三年期间择机开征碳税，预计为2012年-2013年。2014年之后的期间内，则可能开征环境税。

中国企业的税赋在国际上已经公认很高，德龙控股董事局主席丁立国就提出，类似碳税的征收，要考虑企业的综合税赋水平。姜克隽回应说，碳税出台的目的不是想给企业增加负担，也不是为了让政府更富有，充分考虑到了企业的实际，因此“会维持企业总的税收不变，增加这方面的税，同时可能会减少其他方面的税。”环保部副部长潘岳在今年“两会”上表示，环境税只是是对过去环境收费的一个更好的规范，“环境税出台之时就是过去各项相关税费减免之日。”

普华永道中国合伙人陈伟权认为，绿税的设置还要充分考虑三个因素：绿税的性质与传导机制，税收如何影响企业的绩效，以及对企业盈利模式的影响。

世界资源研究所(WRI)中国首席代表邹骥说，税收问题大致有二，一是怎么收，二是怎么用。陈伟权就提醒说，征税之前，千万不要忘记税收的目的和本质，公共财政的目的和本质，以及如何有效率、有监督地使用税收。

德国从1981年起开始征收水污染税，以废水的“污染单位”(相当于一个居民一年的污染负荷)为基准，在全国实行统一税率。目前其税金全部作为地方收入用于改善水质，社会效益十分明显。

还有声音指出，考虑到开征环境税的目的主要是促进环境保护和环境改善，中国可以借鉴发达国家所采用的环境保护税收返还制度的经验。这样一方面可以增强企业以及消费者主动保护环境的意识，另外还可以对积极采取措施削减污染的企业和消费者起到鼓励作用，同时也能节约政府治理环境的成本。

转变在变化之前

权衡了中国的发展阶段和时代背景，丁立国在两年前就意识到，作为企业家应该主动求变，而不能消极地等待政策“靴子”落地。“不同时代商人生存发展的底线是不同的，未来的钢铁之路，不会是过去的钢铁之路。”他提出了“绿色钢厂”的概念，并把德隆钢铁集团按照生态旅游的标准设计改造，不再一味追求规模，而是潜心研究循环利用、清洁生产、怎样逐步让污染物零排放。他曾这样对《绿公司》展示他的梦想，未来钢渣能不能用来改良土壤？过去冒着滚滚黑烟的斑驳的烟囱，在高炉煤气发电以后，能不能涂上孩子们五彩缤纷的画作？

碳税出台箭在弦上，更多“绿税”也提上日程。回到企业家，这是一种正在发生的未来。德鲁克说，对管理者而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洞察这些已经发生的变化，并采用一套系统的策略来观察并分析这些变化，从中把握住“已经发生的未来”。相对于税收政策这些显性的要素，企业家的价值、观念和目标的转变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却也是更为根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