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布科“气”流冲击了谁？

土库曼斯坦供气“纳布科”之后，将使它和欧盟都能减缓对俄罗斯天然气及其市场的依赖。不过，这并不影响它与中国的能源合作。
备受气源问题困扰的纳布科管道项目终于可以暂时喘口气了。近日土库曼斯坦（简称“土国”）与纳布科管道财团六大股东之一的德国公用事业巨头RWEAG公司签署协议，将里海天然气的勘探权和生产权授予这位新的合作伙伴。由此，德国公司获得了土库曼斯坦第23号区块为期6年的勘探权。如果该区块发现油气资源，德国公司还将获得为期25年的工业开发许可证。
其实，今年4月双方曾签署过一份与此协议相关的长期合作备忘录，讨论直接从土国进口天然气输往欧洲的可能。但在5月初的布拉格能源峰会上，土国却没有在纳布科输气管道的联合声明上签字，一时间纳布科的命运变得扑朔迷离。
“现在土库曼斯坦转变策略，主要是为了更好地在各大国之间寻求平衡，维护自身的能源和经济安全。”分析人士这样表示。
输气多元化
对于土库曼斯坦的半路倒戈，俄罗斯强硬的能源外交政策以及严重的大国心态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今年4月，“中亚-中央”天然气管道4号线在土库曼斯坦境内发生爆炸，导致土国对俄的天然气供应被迫中断。尽管随后管道得到修复，但俄罗斯单方面提出因欧洲主要市场需求骤减，建议土国对俄天然气的出口量减少80%或降价40%。这一建议引起了土国的极大不满,俄土关系出现裂痕。土国甚至威胁说，今后该国所有天然气将出口中国，或经由绕行俄罗斯的替代管道运往欧洲。
俄土关系的紧张坚定了土库曼斯坦走能源多元化道路的决心，也为土库曼斯坦加强与欧洲和中国的合作提供了更大空间。
“天然气出口是土库曼斯坦最大的经济支柱。土库曼斯坦目前正在努力实现本国能源出口的多元化，以减少受某一国家控制所带来的不利影响。”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俄罗斯与中亚研究室副主任张耀表示，多元化发展将有利于土国掌握能源贸易中的主动权，维护土国的能源利益。
一位中亚问题专家表示，天然气进口严重依赖俄罗斯的欧洲一直渴望与土库曼斯坦讨论直接从后者购买天然气的可能性，“土库曼斯坦与RWE公司签署的这项协议，对纳布科今后的气源保障意义重大。它是确保纳布科项目‘有气可依’的一个关键步骤，使纳布科管道项目的落实迈出了一大步。”
此言不虚。几乎和签署里海天然气勘探开发协议同步，土耳其、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奥地利在安卡拉正式签署了纳布科输气管道的修建协议。这条完全绕过俄罗斯、取道土耳其和巴尔干半岛的管道，将自2015年开始每年从里海输送31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到欧洲。
波及俄国
俄罗斯曾多次公开表示，主张能源安全和输欧天然气管道多样化，而且并不认为纳布科管线项目的实施会给俄罗斯“南溪”项目带来多大影响。但分析人士认为，这仅仅是一种表面说辞，并不能代表俄罗斯的真实想法。
欧洲修建纳布科管道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摆脱俄罗斯对欧洲能源的绝对控制，减少多年来对俄天然气严重依赖的局面，从而确保自身的能源和经济安全。据悉，目前欧盟每年约15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需要从俄罗斯进口，占到欧盟进口总量的四分之一。为了防止重蹈俄乌争气的步伐，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表示，欧盟正积极预防此类危机的再次发生，准备寻找其他潜在的天然气供应途径。
以纳布科线为主的欧洲“南部走廊”输气管道网络，将把里海地区的天然气经由土耳其、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匈牙利输送至奥地利，而后输往欧盟其他国家。这与同样涉及环里海地区天然气市场的俄罗斯输欧管道项目——“南溪”线发生冲突。上述中亚问题专家表示，纳布科项目一旦落实，将会对以俄罗斯为中心的传统输欧天然气系统产生严重影响，此外它还将影响俄罗斯对中亚天然气资源的控制，以及俄罗斯在上述地区的政治影响力。
随着环里海地区能源买主的增加，俄罗斯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进口中亚天然气的价格问题，过去由俄支配的“低买高卖”能源价格体系正在发生变化。2008年上半年，俄对土国的天然气采购价格从2007年每千立方米100美元调高至130美元，同年7月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访问土国时又将下半年价格涨至每千立方米160美元，并确定今后对土国天然气采购将依据俄对欧的平均出口价格计算。2009年，俄从中亚购气价格超过每千立方米300美元。
一位业内专家表示，俄罗斯未来要采取何种应对方式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但从已得的经验教训看，俄罗斯如果不调整打、压、阻的能源外交策略，是无法同海外油气国家展开合作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俄罗斯以参股的方式参与合作，减少纳布科对俄的影响。”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俄罗斯与中亚研究室副主任张耀表示。俄罗斯此前也示意，“南部走廊”输欧天然气管道项目如果没有俄的参与，将是没有效能的。
“但也不排除俄罗斯会采取规则之外行动的可能，例如对管线途经的国家施加政治、经济甚至军事方面的影响。”张耀补充道。俄罗斯作为在中亚和里海地区具有传统的重要军事影响的国家，绝不会对西方国家的行为置之不理。
牵手中国
无论俄罗斯今后将对土库曼斯坦采取何种政策，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未来土库曼斯坦以及整个中亚地区能源输出多元化的趋势不可逆转。除了同俄罗斯、欧洲等开展紧密的能源合作外，土库曼斯坦也在不遗余力地加强同中国的来往。
供气能力是目前土库曼斯坦对外能源合作中面临的最大问题。如果纳布科管道修建成功，土库曼斯坦对中国的天然气供应是否会受到影响？对此，多数专家表示不必过于担心。
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能源外交研究中心主任王海运认为，从目前形势来看，第23号区块能否发现具有工业开发价值的油气资源还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欧洲因此要承担较大的开采风险。比较而言，中土合作有着明确的资源保证，土库曼斯坦承诺给中国的天然气资源是已经探明、可以直接进行开发的区块，上述协议对中国的天然气供应不会造成直接影响。
“即使纳布科管线实现通气，它的出口量也是逐年增加的，并不会一下达到每年310亿立方米的输气规模。”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所副研究员丁晓星介绍，在同土库曼斯坦合作的国家中，中国是唯一一个拥有该国陆地区块勘探开发权的国家。土库曼斯坦在阿姆河右岸为中国提供每年约100亿～200亿立方米的气源，并承诺在中国-中亚天然气管道年底通气后，从附近大的气田再提供100亿～20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以确保供应。
毫无疑问，中国巨大的潜在能源消费市场对土库曼斯坦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向中国出口天然气符合土库曼斯坦的国家利益，一旦认识到有利可图，土库曼斯坦就会尽可能保证合作的顺利进行。”上海国际问题研究所俄罗斯与中亚研究室副主任张耀表示。
此外，中石油在工程建设方面的技术专长，也是土库曼斯坦所看重的。“中石油在海外油气资源开发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在石油天然气勘探方面的技术专长得到了许多国家的认可。除了土库曼斯坦外，中石油在中亚其他地区，以及拉美、东南亚等地也都拥有较为成熟的合作项目。”丁晓星说。
面对形势日益复杂的中亚能源格局，有关专家表示，随着中国同海外能源合作的不断加深，所要面临的问题也会越来越多，中国应当摆正心态，不断调整自己的步伐。
“应当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展开大范围的合作，除了能源领域外，还要加强在非能源领域的投资，促进当地的社会以及经济发展，建立更加良好的伙伴关系。”丁晓星表示。目前中石油正在不断提高企业在当地的社会影响力，帮助土库曼斯坦建造学校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