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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煤改:没有山西的豪气 却有难以言说的悲壮

2010-04-09 08:28:01 能源   作者: 尹一杰  

这个中国第四大产煤大省的煤改没有山西快刀斩乱麻般的豪气,却也有着难以言说的悲壮。

2010年3月2日,郑州。河南省煤炭企业兼并重组工作动员会终于召开。这场原定于2月下旬召开的会议在场外分歧的拖延下,被迫延期一周。最终,动员会公布了《河南省人民政府关于批转河南省煤炭企业兼并重组实施意见的通知》(以下简称《意见》),正式宣告河南煤改进入实质操作阶段。

去年4月,山西以“壮士断臂”的气魄推行了中国有史以来力度最大的煤炭资源整合运动。几个月的时间里,三晋大地尘嚣四起,全省2598座煤矿被压缩了一半以上,煤炭企业数量从2200余个削减到了130家。2010年1月5日,山西省政府联合国家发改委在北京召开新闻发布会,用一系列数据宣告山西煤改大戏的第一阶段顺利“收官”。

河南此番推出煤改大政,从时机和内涵上看,是对山西经验的政策承续,可谓煤改接力第二棒。因有山西煤改作俑在前,至少依目前态势,河南得以规避汹汹舆论,从而享有前者难以企及的宽松环境。

但作为中国第四号产煤大省,河南煤改依然动辄千军。利箭离弦之际,各相关利益方开始上演最后的纵横大戏。3月中旬,记者赶赴河南,直击煤改现场。

山雨欲来

3月14日,气温骤降,河南新密市笼罩在一片冷雨寒风中。该市拥有大小煤矿100多处,是河南省的煤炭重镇,正是煤改漩涡中心之一。

煤老板麻林富满口酒气瘫坐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抽出一支中华香烟夹在手指中间,来回旋转,却迟迟没有点火。

“老弟,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啊!”麻林富向记者感慨道,他手上的煤矿自去年中旬开始到现在都处于停工停产阶段。每个月维护坑道、抽水、通风的资金投入就高达百万。

像麻林富这样处于焦虑状态的煤老板比比皆是。在山西实行煤改后,河南省政府也随即下发了针对小煤矿停产整顿的通知,在距离市中心20公里左右的城关镇后村金昌煤矿,记者见到矿办公楼的入口处摆放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书写着河南省政府年初下发的关于小煤矿停工停产的2号文件。

和麻林富一样,绝大多数矿老板如今都面临着命运的十字路口。他们之中有的正积极地关注着煤改的新动向,随时准备抽身而退,有的正各方奔走,实行“曲线救矿”。

麻林富当然并不情愿坐以待毙。他的小煤矿位于新密市超化镇,年产15万吨,属于此次河南煤改的整合对象。

“这几个月我四处联系,希望能找到合适的合伙人,大家可以联合在一起组建一个新公司,将产量提高到政府要求的标准,甚至可以更高,万一哪天政策又变了,我们又得关门。”麻林富说着直起了身子,“我中午就是在和几个老板喝酒,但没谈成什么东西,他们的想法和我不一样。”

山西煤老板的相继出局,让麻林富等人如坐针毡,“现在谁也不知道具体的补偿方案,我们前期已经投入那么多钱了,如果到时被低价兼并,我们甘心吗?我们也不甘心啊!”

记者前往河南省财政厅了解情况,一名工作人员称,补偿方案和资产评估办法还没定稿,省财政厅、国土资源厅正等有关单位正在讨论当中。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河南某国有煤炭企业人士向记者推测,补偿方案会根据小煤矿的账面资金、固定资产等项目进行评估,这势必会让煤老板之前的实际投入大打折扣。

而面对当前的情况,不仅煤老板们对兼并重组心存怨气,就是当地政府也都有着强烈的反感情绪。

“就拿新密来说,每年每个煤矿要给当地政府上缴几千万的税,新密有这么多煤矿,这么大一笔钱白白地流入别人口袋,当地政府愿意吗?”当地一名业内人士如此反问记者。

相关信息显示,新密市小煤矿每年上缴的税收占据了当地政府每年财政收入的70%左右。当地一名政府驻矿人员告诉记者,迫于省里的整合压力,当地政府不得不配合开展工作,但在具体操作当中,当地政府是能拖一天就算一天。

“别的先不说,就煤炭局1000多号人的退休工资以后谁来发,煤矿都被大集团收购了,谁来养活这帮人?你没钱了拿什么养?”上述人士透露,“还有老百姓的土地征收补偿,以前煤矿挖井征地赔偿老百姓的钱有些还只交付了一部分,兼并后剩下的钱谁来给?”

除此以外,河南一省管煤炭企业人士还告诉记者,之前市县政府对所辖煤矿的缴税标准定得比较高,甚至经常巧设名目,强行征收。而一旦所辖煤矿划入大集团旗下,市县政府将没有任何底气“张口要钱。”

所以,在风暴全盘爆发前的短暂间隙,各方利益主体都卯足力气开始较劲。民营与国企之间,地方政府与大集团之间,甚至,同为兼并主体的6大国企也都在暗自博弈。

根据《意见》,到2010年底,河南省要力争建成3个年产5000万吨的特大型煤炭企业,而现如今,河南省重组目标中的3个年产5000万吨的企业还缺少一员。

2008年年底,平煤集团和神马集团重组成立中国平煤神马能源化工集团,永煤集团、鹤煤集团等5家企业整合成为河南煤业化工集团。这两艘航母的确立让第三家年产5000万吨的名额成了争相抢夺的焦点。

由此不难看出,大企业之间的再度重组也并非不无可能。

熟悉河南省煤炭市场的一位人士称,义煤集团和郑煤集团实力相当,重组的难度很大。郑煤集团有郑州煤电(600121,股吧)这个融资平台,做整合相对容易。而现在义煤集团也在酝酿通过借壳欣网视讯(600403,股吧)上市,壮大自身的融资能力,避免成为“被整合”的对象。

不做壮士

在山西煤改尘埃初定之际,河南迅即跟上,无疑会让外界将其与前者进行对比。但有山西的前车之鉴,河南省政府的态度则明显谨慎许多。

“我们会借鉴山西的成功经验,根据河南的自身特点实行兼并重组。不论是舆论宣传,还是标准制定,以及区域划分,我们都比较谨慎,尽可能减小因此而引起的业内动荡和动荡。”河南省工业和信息化产业厅一名不愿具名的官员对记者说。

根据河南省下发的《意见》,此次河南煤改的重点是全省年生产规模在15万—30万吨的煤矿,而符合河南省政府安全规定的年生产规模30万吨以上的煤矿,可单独组织生产。

因安全事故频发,河南从1997年起便开始关停整顿中小煤矿。关停至今,已由当年的6000多处减少到793处,但平均规模不足30万吨,且有670处是小煤矿,这意味着全省84.5%的小煤矿都将被推向此次整合运动的洪流之中。

那么,面对这样一个几乎等同于重新瓜分资源的洗牌机会,河南省政府所确定的6家大型煤炭企业整合主体又将如何集结资本,蓄势博弈?他们之间又将上演一场怎样的拼杀大戏?

一年前,山西在组织实施重组方案时,早早确定的以大同煤业(601001,股吧)为代表的5大整合主体在一系列的利益博弈后被演变成了“5+2+1”格局。巨头搅局,央企夺食,一连串的势力争夺让之前明确的“一个矿区一个整合主体”原则付诸东流。各大企业纷纷越界,“一个矿区一个整合主体”变成了一场哄抢资源的混战。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与山西不同的是,此次河南实行“一个矿区以一个主体开发为主”和就近适量的原则,政府明确平能化集团、河南煤化集团、义煤集团、郑煤集团、神火集团和河南煤气层开发利用有限公司为6大整合主体,并对兼并重组区域进行划分,随后将各个矿区的兼并重组和资源整合蛋糕“切分”给各大国有煤炭集团。

“划分范围是为了减小矛盾,降低兼并成本,避免企业之间争相哄抢的情况。”上述河南省工业与信息化产业厅官员如此解释。

主政者的调控力度很大程度上削弱了这场产业升级的转型风暴。有分析人士称,相比山西煤改的“一刀切”,河南煤炭企业的兼并整合难度要小得多,甚至称不上“煤改风暴”。与之前山西煤改的满城风雨不同的是,河南煤改更像闷声搞改革。除了与煤炭产业有关的人士,绝大对数市民对此似乎都漠不关心。

在煤炭市场营销专家李朝林看来,河南省煤炭企业主要是本省投资,民营企业基本都是当地投资,跨省投资比较少,煤炭企业的投资主体相对比较简单。河南企业数量也比较少,主要分布在豫东、豫中、豫西、豫北的少数地区,企业规模相对较小,因此,这其中的利益关系也没山西那么复杂,兼并重组也就相对容易很多,由此引起的社会影响也不会很大。

即便如此,“黑金”的诱惑力依旧存在,在河南与煤炭产业有关的买卖双方,以及形形色色的掮客眼中,这足以是一场颠覆性的产业风暴。

积重难返

“我是举双手赞成重组的!”在新密市牛店乡下庄河某煤矿办公室内,安全矿长冯海生放下手中的酒杯,义正言辞地表态。

记者前去采访时,正值乡政府驻矿人员李胜利生日。矿井虽然停工,但他们也必须留矿维护,不能擅自离岗,矿上的几个工友便在办公室里为李胜利摆起了生日宴。

作为安全矿长,冯海生拥护兼并重组的理由十分简单,“重组后矿井的安全问题就由大企业承担,他们会派负责人下来,我们就不必每天都提心吊胆了。”

55岁的李胜利已有5年的驻矿史,他向记者抱怨道:“煤炭行业是个高风险行业,谁也不能保证完全不出事故,因此我们是非常愿意被大企业兼并的。因为一旦出事了,责任会一级一级地追究下来,最终背黑锅的就是我们。当官的最多撤个职,我们是要坐牢的啊!”

谈话间,李胜利抢过记者的采访本,写了一副对联以表心声,“不饥不饱清间客,有危有险自在囚。”落款是,“一名驻矿人员的自白”。

李胜利所在的煤矿属于集资性质,在他看来,风险承担问题是他眼里兼并重组的焦点所在。而这也正是此次河南煤改的核心之一。但与李胜利等人的顾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批顶风作案的煤矿依旧在政府的三令五申之下冒死作业。

位于新密市下庄河的神和煤矿便是其中之一。记者前去采访时,矿井之上机器轰鸣,黑色的煤块顺着皮带泄滑而下。面对记者的询问,一名工作人员闪烁其词,谎称这是正常的井下维护。记者提出下井查看,该工作人员不仅横加阻挠,甚至言辞威胁。附近一名村民告诉记者,几辆卡车正停放在煤矿的围墙后面,“刚才你进去后保安就让他们倒车,你一走就会来装煤的。”

熟悉当地情况的一名出租车司机告诉记者,现在每吨煤的价格在600元以上,这样的价位诱惑着煤老板们甘冒风险。还有就是,“他们的后台很硬。”

煤老板麻林富告诉记者,一些煤矿不论是硬件设施,还是开采技术都已达标,但政府要求的煤矿生产证件却迟迟不予批复。“负责的单位故意卡着你是有目的的。”麻林富说着做了个捻钱的动作。而有些后台硬的煤矿,根本就不需要审核验收,“随随便便就能搞个六证齐全。”

一边是高昂的投入,一边是省政府下发的停产通知,煤老板以及依附在“黑金”之上的人在焦虑的等待期中,各自呈现出了不同的表情。

3月15日20点30分,就在记者离开新密6个小时后,位于新密市牛店镇宝泉村的东兴煤业有限公司主井西大巷第一绕巷发生电缆着火事故,当班31人中6人逃生25人死亡。

调查得知,该矿属于“六证不全”,违法生产。

事发第二天,新密市主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苏莹玺、新密市煤炭局副局长裴国旗、牛店镇镇长樊瑞辉、新密市主管安全生产的干部朱新宪等人被免职。东兴煤业有限公司出资人付满仓、法人代表付晓、矿长白小博、安全矿长李丙灿被新密市公安局予以刑事拘留,个人及企业资金已被全部冻结。

在河南煤改弓弦紧绷的当下,这起突如其来的事故势必会加速此次兼并重组的进程,只是,如果非得以如此见棺掉泪的形式推动煤炭产业升级转型,这样的代价会不会过于惨烈?




责任编辑: 张磊

标签:山西 河南 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