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哲睿：殒命的石油巨头

10月20日23时58分，在莫斯科郊外寒冷的伏努科沃机场，一架“猎鹰-50”小型私人飞机正要起飞，然而灾难却悄然而至。飞机在滑行时起落架与扫雪车相撞并导致引擎起火，飞机最终翻滚坠毁在跑道，机上的三名机组人员与一名乘客全部罹难。这则本该出现在社会新闻栏目的消息却拨动了所有能源从业者的心弦，原来那名唯一的乘客正是法国道达尔石油集团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兼首席执行官(CEO)—马哲睿。

冒险的富二代

今年63岁的马哲睿在道达尔奉献了毕生精力，被视作石油工业的巨子。由于独特的胡子造型，马哲睿被人亲切地称为“大胡子”，在全球石油行业有很高的辨识度和知名度。马哲睿的一生就如同他的胡子一样充满个性。1951年马哲睿出生在法国西部的旺代省，他的外祖父是皮埃尔·泰亭哲，法国知名香槟酒品牌泰亭哲的创始人。马哲睿本来很容易就可以在法国幽静的城堡里，成为一位著名的酒业经营商，但是马哲睿从来就不是一个传统的人，1974年，正当全球处于第一次石油危机之时，23岁的他出人意料地放弃葡萄园，选择道达尔而进入能源行业。马哲睿认为正是这种围绕着政治的动荡行业吸引他走进石油。至于为什么选择道达尔，马哲睿曾经风趣地调侃道是因为道达尔公司的办公室离他住的地方最近。不过从日后的作为看，马哲睿是真正把道达尔的工作当做自己毕生的事业。据曾经专访过马哲睿的记者回忆，即使生病住院，他也不忘记感慨：“夜晚的炼油厂，真美啊!”

在道达尔内部，马哲睿一级一级做起，攀登过道达尔集团的每一层台阶。他先进入道达尔财务部门，后到核心的勘探生产部工作;1995年，他被任命为道达尔中东地区总裁;1999年5月，他作为勘探生产部门总经理进入道达尔集团执行委员会;2007年，他被道达尔集团董委会任命为总经理;2010年正式出任集团总裁，直至遇难。马哲睿个性鲜明而又善于外交。马哲睿一向直言不讳，风格较为强势。当奥朗德政府要对大企业施行新税收政策时，他公开反对：“我的梦想是为法国纳税，但只缴盈利税，别的税一概不缴!”2007年，道达尔涉嫌为商业目的行贿伊朗官员，责任人之一的马哲睿遭到警方调查，他大发雷霆的场景也曾被法国媒体绘声绘色地报道。

反美斗士

对于不少商人来说，在商言商即是本分，他们可能从未想过在政界“捞一把”，更别提介入大国之间的尔虞我诈。然而，已故的马哲睿却独树一帜，与对美国言听计从的英国人不同，法国人骨子里或许就蕴藏着“反美”的情绪。与二战时期法国功勋戴高乐一样，马哲睿不仅敢跟美国叫板，抨击美元霸权，甚至还与“邪恶轴心”伊朗交往甚密。跟另一位法国名人拿破仑相似，中东也是马哲睿的福地。拿破仑在远征埃及时取得关键战功，马哲睿在中东的大胆投资为“发迹”奠定了坚实基础。1995年，马哲睿刚刚晋升为道达尔中东地区负责人，当时美国正对伊朗实施制裁，马哲睿却依然坚持在伊朗进行石油开采。道达尔的一位员工曾表示，在伊朗对抗美国，让马哲睿这个名字在道达尔公司内部和整个石油行业肃然起敬。真正令这位白胡子老者声名大噪则是在伊拉克，彼时伊拉克正在萨达姆的统治之下，马哲睿发挥自己的商业才能和谈判手段，硬是让萨达姆在几大油田的开发合同上做出让步，从而为自己赢得了“中东先生”的美誉。在马哲睿的领导下，中东地区的业务为道达尔公司带来了巨额收益。

马哲睿的个性还体现在中东之外。2007年，马哲睿不顾美国对缅甸的制裁，坚持在那里开展石油业务。一切以商业利益为准，这是马哲睿坚持的唯一原则。在出事的前几天，他更是呼吁在石油结算中增加使用欧元。他说：“尽管不能不使用美元，但欧元应该在国际贸易方面起到更大的作用，没有理由以美元支付石油款项。”作为世界第四号石油巨头，马哲睿和道达尔的表态，无疑是对美元主导的石油结算现有体系的“冒犯”。

亲俄商人

这次前往俄罗斯同样是马哲睿的风格体现。因乌克兰问题，西方联手制裁俄罗斯时，马哲睿一直对俄罗斯持同情态度，他经常往返于俄法之间，最近还同欧美“制裁名单”中的一名俄罗斯人在巴黎共同进餐。对于极度依赖油气出口的俄罗斯而言，马哲睿领导的道达尔是可依赖的“伙伴”。道达尔公司是俄罗斯最重要的外国投资者之一，其2013年在俄罗斯的油气产量占公司总产量的9%。马哲睿此前亦曾多次为俄罗斯“站台”，他宣称孤立俄罗斯将有损全球经济，并在接受煤炭采访时呼吁欧洲放弃摆脱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的念头，而应集中精力保障供应安全，包括绕过乌克兰从俄获得天然气。他表示：“俄罗斯是一个合作伙伴，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远离我们的邻居。”

普京因此对他另眼相看。事故发生后，普京21日向法国总统奥朗德发电报，就马哲睿遇难表示哀悼，并称他为俄罗斯的“真朋友”。普京的发言人佩斯科夫坦言普京和马哲睿很早以前就相识，两人有着亲密的工作关系。他表示：“普京总统高度赞赏马哲睿的商界才华和他为俄法双边关系发展做出的持续努力。”

结语

近年来，马哲睿积极推动道达尔与中国的合作，升任集团总裁后多次到访中国。中国进入改革新阶段以来，他更是看重中国市场的商机，在加速启动页岩气项目、深化和中国企业的海外合作、拿到中国成品油营销权等方面均曾多次表达强烈意愿。称其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似乎不为过，他的猝然离世令人感到惊愕和惋惜。这不仅是道达尔的损失，更是世界石油行业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