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工业的“欧洲进行时”

在美国，煤炭生产和使用量直线下降，而在欧洲，情况则截然相反。国际能源署的安妮-索菲·可宾称：“煤炭在欧洲还处于黄金时代。”煤炭发电量在一些欧洲国家的年增长率高达50%，其是诸多发电方式中最大的污染来源，每千瓦时电产生的温室气体比其他化石燃料发电产生的温室气体都多。这对欧洲环境目标的实现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讽刺。

价格决定一切

由于美国电力企业越来越多使用天然气，煤矿主不得不寻找新市场。而中国对煤炭的需求正处于下降阶段，于是全球煤炭价格也随之下降。2011年8月~2012年8月，煤炭价格的下降幅度达1/3，每吨煤炭的价格低于100美元，低价促使欧洲电力企业开始大量购进煤炭。2012年上半年，欧洲煤炭采购量上升了1/3。

与美国已触底的气价相比，煤炭并不便宜。但与欧洲市场的气价相比，煤炭则是极廉价的发电燃料。虽然天然气可通过液态形式运输，但成本很高，所需的基础设施也不完善。通常情况下，天然气输送要靠管道，且输送地点距离天然气产地较近。因而，虽然煤炭的全球市场价格一致，但气价却根据区域不同有所差别，且常与油价挂钩。许多欧洲的天然气合同是多年前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商议形成的，尽管此后有过多次谈判，但欧洲气价还是居于高位。2012年夏季，欧洲气价超过美国气价的3倍，远高于煤炭价格。

在欧洲，用煤炭发电要比用天然气省钱，而且这种状况可能会持续下去。部分原因是欧洲页岩气工业比美国落后，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欧洲国家需花费大量时间建设液化天然气进口所需的基础设施。煤炭与天然气的相对价差决定了欧洲发电企业的供电形式。彭博新能源财经发布报告显示，2012年11月，德国发电企业如使用天然气发电，其产生的每兆瓦电会亏损11.7欧元；而用煤炭发电，其产生的每兆瓦电会赚14.22欧元。

没有天然气的能源转型

德国制订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其想用包括太阳能和风能在内的可再生能源取代化石燃料和核能。根据该计划，可再生能源生产的电力享有电网优先权，因此风能和太阳能发电就会在电价利润最高的白天抢走化石燃料的市场份额，而以往这段时间正是发电企业获取利润的黄金时间(德国电价中午时段最高)。评级机构穆迪最新发布的报告显示，常规发电业正受到威胁。

为应对这种情况，电力公司迅速将发电燃料从天然气转为煤炭。实际上可再生能源取代的是天然气，而非煤炭。欧洲最大的煤炭用户德国莱茵集团，2012年前9个月生产的电力72%是以煤或褐煤作为燃料的。而2011年同期，该数字仅为66%。由于核电站的关闭，德国需大量的新增发电能力。

莱茵集团正在哈姆市和荷兰的Emshaven各建一座新的煤电厂。德国最大的发电企业意昂集团也在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建了一座煤电厂，并考虑与其合作者关闭巴伐利亚的一家天然气电厂。瑞典国企大瀑布电力公司位于德国东部的一家以褐煤为主要燃料的发电厂刚完工，而位于汉堡附近的煤电厂则在建设中。

没建新煤电厂的国家煤炭的使用量也在增加。2012年4月，英国自2007年以来首次用煤炭取代天然气作为发电燃料。去年三季度，该国煤炭发电量同比增加了50%。

低廉的价格让发电企业趋之若鹜，而即将发生的政策上的改变则使局面变得复杂。欧盟一项将于2016年生效的指令要求，发电企业或关闭煤电厂，或安装大量污染控制装置。而如果某企业决定关闭煤电厂，该电厂就可在关闭前有充足的发电时间，这也是促进煤炭使用量大增的原因之一。

这是否意味着煤炭需求的激增只是暂时现象?非政府组织欧洲气候基金会成员汤姆·布鲁克斯的答案是肯定的。2008年，欧洲电企计划新增112家煤电厂。但此后，73家煤电厂计划流产，14家煤电厂建设停滞。因而，他认为，未来一年，随着现有煤电厂的关闭，煤电生产能力也将下降。

彭博社曾调查欧盟环境标准对英国、德国和波兰的影响。结论是，英国的煤炭发电量的确会下降，到新政实施时，将从3.3万兆瓦下降到1.4万兆瓦。而德国的煤炭发电量则不会发生较大变化，因为其正建设符合欧盟新标准的煤电厂。

欧盟环境政策被视为其他地区的模范，但煤炭使用量急剧增长的情况确使该政策处境尴尬。欧盟国家曾希望，将肮脏的煤炭挤出发电领域。但事与愿违，煤电的市场份额不断增加。

从理论上说，总量控制与碳排放交易体系下的欧洲碳价应可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当碳排放量增加时，该体系下的碳交易价格也应随之增长。因而2012年的碳交易价格应出现急速上涨的情况。然而事实上，碳交易价格近一年都保持平稳状态，在6~8欧元/吨。

难以解决的问题

问题是，当碳排放交易体制建立后，掌权者过多批准了各家公司的碳排放量。供给抹杀了煤电厂碳排放的影响。去年11月，欧盟委员会建议，将超出的碳信用收回。但该提议似乎无法解决所有问题。

2014年，新一届欧盟委员会和欧洲议会将上任，欧洲范围内关于能源风险的决定将被推迟两年。欧洲的能源目标被认为将在2020年实现，然而在一番混乱后，时间表可能被延迟。

面对这样的不确定性，投资者纷纷到欧盟以外的国家扩展业务。发电行业联合会欧洲电力环境政策委员会负责人杰西·斯科特曾调查各大能源公司，今后几年愿意到何地投资，85%的人都回答“欧洲以外”。

如果欧盟政策按原计划执行，可再生能源电量将在发电市场占有很大份额，欧洲最终将进入环保的新发电时代。但目前，欧盟的能源政策正将最不环保的能源推到台前，这无疑增加了碳排放量，损害了发电企业的信誉，使能源投资转向其他地区。欧盟气候委员会专员考妮·赫泽高经常夸口称：“在碳排放方面，欧洲起到了模范作用。”然而事实并非如此。